上阳宫。

兰芝和芍药都陪在华裳的身边,沉默的低着头,看着失魂落魄的华裳,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
过了一会儿,华裳缓缓的抬起头,苍白地笑了笑:“你们不必盯着我,我还没有脆弱到这个地步,只不过是惊讶罢了。”

兰芝缓缓松了口气,轻声开口道:“娘娘,温贵嫔估计是逃不过了,可是背后算计的那个人呢?到底是谁,真的是沁淑妃么?”

华裳慢慢的摇头:“不知道。以陈喜的能耐都查不到一点证据,本宫又怎么会知道呢?无论如何,本宫记着他的情分。毫无证据,只是担忧,便前来提醒了本宫,陈喜也算是仁至义尽。”

芍药柔声道:“娘娘毕竟不同,建章宫的宫人哪一个不喜欢娘娘?患难与共的情分终究不一样,这也是娘娘曾经拿命拼来的。若是其他人,陈喜只会息事宁人,谁会管她的好坏死活。”

华裳自嘲地笑了笑,轻声道:“本宫已经入宫好多年了,也就这点成就。可惜仍没保住那个可怜的孩子。”

兰芝心疼得安慰道:“娘娘宽心,如今我们已经有了头绪,只要不放弃,总有一天能够查出来,给那未出生的小皇子报仇雪恨!”

华裳深吸了一口气,缓缓道:“如今沁淑妃嫌疑最大,温贵嫔是她手底下的人,温贵嫔的一举一动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么?本宫不愿意是她,却不得不怀疑她。可是,害了本宫,她到底能够得到什么呢?本宫并不是她的绊脚石……”

兰芝低声道:“可是温贵嫔倒了,沁淑妃却能够获益。五皇子将成为她的囊中之物。”

华裳皱了皱眉,语气中不知是惆怅还是怨恨:“沁淑妃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,她并不在乎别人的皇子,她只想要自己的孩子。难道,是本宫看走了眼?还是人心易变呢……”

芍药轻声道:“如果不是沁淑妃,那么大约只有皇后、德妃、宁昭仪有这样的能量,她们又能够得到什么呢?”

华裳脑袋都开始疼了起来,伸出手揉了揉发热的太阳穴,闭上眼,沉声道:“皇上应该不会再查这件事了,不过,本宫会拜托陈喜多留意,我们自己也暗地里查,不管用多长时间,本宫都要一个真相!”

芍药和兰芝福身应是。

椒房宫。

傍晚的余晖还未落下,建章宫明黄色的圣旨就已经到了寂静又冷清的椒房宫左偏殿。

温贵嫔如今的样子十分狼狈,发髻散乱,衣衫不整,脸上还有几道划伤的红痕,再怎么庄重明亮的宫装如今也变得灰黑暗淡。

前来传旨的是陈喜,看到温贵嫔狼狈的样子,表情没有任何变化。

温贵嫔突然跪在陈喜的面前,扯着陈喜的衣摆,苦求道:“陈公公,求求你,求求你让我见皇上,让我见见皇上!我还是正三品贵嫔,我还是五皇子的生母啊!陈公公,你也看到了,我过得这是什么日子,我是冤枉的,求皇上给我做主啊!”

一向温和腼腆的美人如今歇斯底里到如此地步,真是可悲可怜可叹可恨。

陈喜语波平静的开口道:“皇上有旨:贵嫔张氏,秀毓名门,祥钟世德。本应提躬淑慎,恂堪继美于兰帷;秉德温恭,信可嗣音于椒殿。然,天命不佑,华而不实,上不敬后妃之德,下不慈宫人之悌。嫉妒成性,言行无状,戕害皇嗣。种种恶行,罄竹难书。今,上命,赐死!”

温贵嫔恍恍惚惚的抬起头,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。

徒劳的张了张嘴,嗓子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陈喜眼波宁静,开口道:“皇上念及情分,留您全尸,陪葬妃陵。娘娘谢恩吧。”

温贵嫔神经质的笑了起来,笑声低低的,嘶哑的,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,皇上的旨意下了,就再无更改的余地。

温贵嫔慢慢抬起头,看着陈喜,神情安静了下来,眼圈中全是泪水,轻声问道:“事已至此,无法更改,我也认命,也不再喊冤,也不求见圣上。我只想问公公一句话,皇上震怒,可会牵连家人?”

陈喜摇了摇头:“张氏是望族,皇上是仁君。”

温贵嫔眼圈中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,脸上重新挂上了开心的微笑,喃喃自语:“那就好,那就好,嫔妾领旨谢恩,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……”

陈喜身后的两个小太监走上前来,分别捧着两个朱红色的托盘。

小太监年纪还小,声音尖细:“娘娘选一个吧,白绫还是鸩酒,杂家也好早点回宫复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