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,已是声若游丝。

后面,无论是慕容琅如何唤,都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。

病榻上的江若宁,静静地躺着。

慕容琅出了翠薇宫,提着袍子进了养性殿,一进去就重跪在地:“禀皇伯父,我听到妹妹说话了,可碧嬷嬷他们都听不见。

妹妹说她的头痛欲裂,还说她也有心疾,头痛、心疾一直在折磨着她。侄儿恳请皇伯父,让淳于先生再入一次宫,求他给妹妹再捉一次往生蛊,皇伯父,求你了,求你了……

妹妹现在很痛苦,她还告诉臣侄,说她的魂魄寄生在一处金龙宫。

皇伯父……”

皇帝微拧着眉头:“慕容琅,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”

“臣侄知道,臣侄真的听到凤歌妹妹说话,是她告诉臣侄的,求皇伯父救救妹妹。我听中过往生蛊的人说过,身中此蛊,会头疼欲裂,从而失去以往的记忆。妹妹一定是中了往生蛊,臣侄恳求皇伯父,允淳于斐入宫替妹妹捉蛊虫!”

皇帝是知道淳于斐为了给失忆的暗楼姑娘恢复记忆,配熏药捉虫之事,当初他们也怀疑江若宁也是如此,照着做了,一只蛊虫也没捉到。

一次没捉到,两次三次也没捉到,寻职能说明,江若宁不是身中蛊虫。

慕容琅不停地磕头,再磕头。身子起起伏伏,如掀起的浪。又如伏下的潮,仿佛皇帝不同意,他就要磕死在大殿上。

大总管看不下去,“皇上,太医院的章太医也会诱杀蛊虫,不如宣他去试试。”

皇帝抬了一下手,还着寒意地看着慕容琅。

慕容琅感激地道:“谢皇伯父。”

慕容琅与太监去了太医院宣旨,章太医带上配好的桐油与熏药进入翠薇宫。

时间在点滴流逝。

进行药熏的章太医额上有了密密的汗珠,与其说是在熏,其实是用药烟的香味诱出蛊虫。这法子还是大理寺的淳于斐查阅书籍寻出来的。

大半个时辰后。只听一名年轻的太医惊道:“章医正,是蛊虫……”

一只、两只,无数只,密密的蛊虫从江若宁的右耳爬出。

慕容琅一声惊呼。捂住自己的嘴。细小的白色蛊虫。长的约有半寸长,短的如同米粒长短,白色的。像蛆虫一般地蠕动着,刚出来时细如发丝,待一条蛊虫全出来时,就变成了胖乎乎如米粒粗细的白色肉虫。

年轻太医拿着银筷、鸡毛,将蛊虫扫到蓄着半碗药水的酒碗里,蛊虫入药挣扎蠕动几下便不再动弹,这药水是专为毒死蛊虫熬制的。

碧嬷嬷浑身发麻,“听说失忆的姑娘脑子里少的一只,多的最多三只。而公主的脑子里竟然有……竟然有这么多的蛊虫,这得多痛苦。”

这不是几只,也不是几十只,而是得有数百只了。

早前公主脑子里一只也没熏出来,可这次却一下子出了这么多,看着那药碗里密密麻麻如白点般的蛊虫,翠浓不由一阵恶心,瞧得人头皮发麻。

碧嬷嬷满心愧意,这么久了,谁也不知道公主是中了往生蛊。

翠浅颤着身子,恨不得自己能代之,“嬷嬷,快去禀报皇上,淳于先生不是最会捉杀蛊虫么?请淳于先生入宫。”

慕容琅道:“小王去告诉皇伯父。”

皇帝听到慕容琅禀报,“凤歌耳里爬出数百只往生蛊?”

“禀皇伯父,只熏了左耳便诱出数百只。请皇伯父宣淳于斐入宫!”

早前,太医们也曾给江若宁药熏过耳朵,并未出来一只蛊虫。

过两月后,再行药熏,就出来数量如此惊人的蛊虫,真真是匪夷可思。

皇帝道:“来人!宣太医院有资历的老太医前往翠薇宫。”

一个时辰后,几乎宫里所有人都知道,凤歌公主中了往生蛊,而身中蛊虫的数量令人惊骇。

太医院老院正捻着胡须,“禀皇上,近来微臣查阅无数医书,往生蛊是南疆若干蛊虫的一种。但凡是蛊虫,皆有母蛊、子蛊。公主耳内爬出的蛊虫数量惊人,如果微臣没猜错,凤歌公主身上所中的是一只母蛊。”

慕容琅问道:“你是说它一直在凤歌脑袋里产小蛊虫?”

然,外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,“琅世子此言差矣,往生蛊的母蛊唤作女王蛊,这种蛊虫近乎于蜜蜂。蜜蜂分女王蜂与工蜂,一只女王蜂能产下十万乃至千万只工蜂,而女王蛊便也是如此。”

进来的人,正是淳于先生,听到宫人的禀报传旨,立时就入宫了。他与皇帝见礼:“草民淳于斐拜见吾皇!万岁万万岁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