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容琅心头泛酸,苦涩道:“妹妹舍己救我,换来的只是你不刁难她?母妃,我真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。太医说妹妹撑不了多久,你难道对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母女情分,没有一点心痛、难受?”

谢婉君愤愤地咬住牙,“如果不想让我说出难听话,你现在就回洞/房。李亦菡哪里不好?美貌、才情样样不差……”

今儿是他的好日子,他却拘在这里不肯离开。

今天,她的儿子终于成亲了。

也许明年,她就能抱上孙子。

谢婉君怎么想怎么美,可慕容琅竟不去洞房,而是在这里绘什么美人车前。

她要去拽慕容琅,慕容琅厉喝一声:“你再吵我,我便出家当和尚去。出去!出去——”他指着房门方向,对谢婉君没有半分的和暖。

谢婉君爱他,可同样对江若宁太过心狠。

直到现在慕容琅都理解不了这是怎样的情。

为什么可以宠他如此,却半分也容不得江若宁。

慕容琅冷声道:“昨日琏哥来了,再有几日,琳哥便要离京入川办差。他告诉小王,半个月后,谢立端、谢万林、宋越等谋逆案罪人要在西菜市口受凌迟之刑,谢立端父子尽数判了腰斩之刑。瑞郡王府的女眷因是皇家妇、皇家女,一律赏赐毒酒。谢、宋、刘三家女眷一律贬为官妓,充入官乐坊。”

谢婉君闻到此处,花容失色:谢家女眷也一律要贬为官妓、充入官乐坊,这不是说,皇上已经决定不许为其赎身。

“为甚本妃不晓此事?”

谢婉君近来很兴奋,满心满脑都是给慕容琅张罗婚事,而容王恐她生出事端,怎会告诉她外头的事,便是府里的下人也个个装作不知。

慕容琅道:“妹妹要死了,你没有半分慌张难受,可谢家人要被贬为官妓。你就怕成这般。在你心里,妹妹连她们都不如。妹妹为了我们家、为了我……”他的泪难以止住,奔涌出眶。

他一直想不明白,母亲为什么会这般对凤歌。

凤歌是她的亲生女儿啊。

父母越是对凤歌漠然。就越让慕容琅介怀。

他为这样的父母感到心寒,为那样像仙子般聪慧、敏锐又才华横溢的妹妹深为怜惜。

无数次,他宁可死掉的是自己,也不愿看到凤歌受伤。

他想好好地弥补妹妹,想给她最好的。

只是她的弥补却没有半分的用处。他想让谢婉君待凤歌好些,可谢婉君的心里从来没有凤歌半分。

谢婉君的心,可以分成三份,一份是容王,一份是儿子,再有一份装的谢家,她没给凤歌留下半分地方。除了她背里谩骂凤歌,她不会再提起凤歌。

谢婉君道:“我要寻王爷,他答应过妾,说一定能把千语姐妹救出来。她答应过的……”

慕容琅不紧不慢地道:“皇伯父原想轻罚,但红楼案有多少大燕望族名门的好姑娘被践踏,各地名门族长纷纷上书,要求重罚元凶。

银姬毒害妹妹,刘森的案子便有了转机,又有刘家的旧仆指证,刘森确实与瑞郡王府交好,现在经证实,刘森也是叛党首要之一。谢、宋、刘三族的女眷谁也逃不掉!”

谢婉君扬手,一记狠重的耳光击在慕容琅的脸颊上。“谢立端、谢立端……那是你的嫡亲外祖,谢家的姑娘小姐更是你的表姐妹,你巴不得他们死?无论他们做错了多大的事,血浓于水……”

“血浓于水吗?”慕容琅抚着被打的脸颊。“妹妹不是你的亲骨血,不是我的亲妹妹,你不是曾下令让庆嬷嬷掐死她?你不是一次又一次地伤她、痛她,在这天底下,谁都可以说这几个字,而你——不配!”

谢婉君与他讲道理。可她是怎么做的?她修身不正,又如何让他去敬重谢家人。

谢婉君指着慕容琅,直气得浑身发颤,“你这个……孽子!”

慕容琅置之不理,明明被打,却恍若从不曾发生过。谢婉君伤害凤歌时,他感同身受,甚至宁可受伤的是自己。“请谢妃移驾,小王今日要在此作画,不远送!”

庆嬷嬷低声道:“谢妃,此事还得过了明日再想法子。严嬷嬷瞧得紧,你再行差踏错,她定会报到皇上跟前,先劝了世子去世子妃屋里才好,他不入世子妃屋,这传出去,让世子妃可怎么做人。”

慕容琅突地起身,跺脚怒吼“滚——”手依旧指着门方向,“你们不走,是不是逼小王去青/楼眠宿,如果你们丢得起人,小王这便去。”

谢婉君连应两声“好”,她这个儿子是真疯了,就因为凤歌,处处与她为难,半点颜面也不给。

庆嬷嬷抚着谢妃走了。

慕容琅坐在画前,静静地看着画上越来越生动的女子,这是《芙蓉美人图》,图上的女子盈盈浅笑,与他记忆里的凤歌很像。

前些天,他又入翠薇宫探望凤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