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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令姝坐起身来,觉得自己听到了很奇怪的事:“你父亲是官,你哥哥为什么去当掌柜?”

薛玉兰争辩道:“我哥哥是秀才,他考过几年的举人,总是不中。本来想开私塾的,可京城私塾先生大多是举人,父亲便说大男儿得支撑家庭,养活妻儿,让他去做掌柜。一个月有三两银子,三两呢。在我们老家,许多人家一年也挣不了这么多。”

温令姝不说话了,顿感无语。

她和薛玉兰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啊。

温家是名门世族,温家的祖宅在京城西山县,也是个大世族,族里有不少温氏子弟在外做官,有做知府的、知县的、同知的……算起来,没有二十个,这十五六个是有了,而温家嫡系五房,便有四房人在朝为官,可惜四房温修远父子触犯律例获了罪。

温令姝从记事起,就知道自己是京城的世族贵女,父亲是个儒雅才士,饱读诗书,小时候还是容王的陪读,更得皇帝器重。从她很小的时候起,她的身边就有乳娘照顾,还有两个大丫头,有八个下人服侍着,丰衣足食,绫罗绸缎,享受的是富贵日子。

薛玉兰说的那些,对温令姝而言,着实太遥远了,遥远到像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事。

她心里暗暗地想:真是太悲催了,她怎么与薛玉兰住了这么些日子。

她有种想哭的冲动。

江若宁道:“薛先生是个真正的君子,男子立世,有所为有所不为。养家糊口,养活妻儿,这是你大哥应该做的。”

温令姝嚷道:“玉兰肯定在骗人,你爹的画绘得那么好,你大哥读书不成,总可以学绘画,一幅画怎么也能卖几十两银子,他怎么能出去当掌柜?”

薛玉兰一脸无辜。不明白她明明说的实话,为什么温令姝不信。

温家是世族,家里的女儿都是骄养的,温令姝从小接触到的姑娘。都是世家名门的闺秀,说的都是哪家的成衣铺的衣裳好看?哪个牌子的脂粉最好等等。

江若宁道:“令姝,我相信玉兰,我是民间长大的,她说的话。我都觉得好亲切。四年多前,我还去县城应征过绣女。”

“秀女?”这不是要嫁给皇帝的。

两个人脑子里一片迷糊。

“哎呀,是绣花的绣,京城都叫绣娘,但我们那里成亲的女子才叫绣娘,没成亲的都叫绣女。我第一次去选绣女,就是听说一个月有二两银子的月钱,当时觉得有好多,你们想啊,一两银子得买多少米粮。结果。我实在太倒霉了。”

“怎么了?”

都是女儿家,江若宁苦着脸离:“那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。”

她细细地讲着自己被人算计,用重金所诱的事给讲出来。

温令姝脑子一转:这不是关于大房大堂兄的事?她好有兴趣,一直都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事,现在竟然听江若宁亲口说出来。

江若宁翻了个身,小心地看着外头:“没人听吧?”

温令姝道:“我去瞧瞧。”

她探出脑袋出来,在西殿门口望了望,见廊下值夜的宫娥睡得沉,小高子也回去歇下了,又转身回来。道:“公主,都睡着呢。”

江若宁道:“那个可恶的家伙叫谢道明!我到现在都没遇到过,嗯,若让我遇到了。我一定要他好看。你们想,我是什么人,我可不是傻瓜,他拿我当三岁小孩,说给我五百两银子,让我去扮新娘子。还哄我说,新娘子突然生病不能拜堂……”

薛玉兰完全被吸引住了,“我们乡下,如果真有这种事,可由媒婆、喜娘扶着拜堂啊,这可不能误了吉日。再不成,捉只母鸡来拜堂。”

“大户人家都是由丫头代替的。”

温令姝催种道:“后来呢。”

江若宁讲着她那倒霉的悲催过往,什么被人点穴、被人下软骨散,被人塞到花嫁,被人送到一个大宅子里拜堂,然后看到一个贵妇太太被新郎给气昏了,可新郎不查看太太,还忙着拜堂。

直至江若宁后来想逃,却被换了便服的新郎与谢道明堵住去路,他们说能帮她完成一个心愿,她随口说了个“我想当捕快!”。

温令姝没想江若宁原来是这样成为女捕快。

薛玉兰还在好奇地追问:“后来呢?”

江若宁便又讲了起来,说自己一觉醒来,发现了银票,还有那座院子的房契等等。

三个姑娘躺在榻上叽叽喳喳,江若宁讲着自己的遭受遇,然后又说到温如山在四年后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。

温令姝想到温如山的境况,现在被大房赶出家门,一个人又不知去哪儿了,她听父亲说,去温宅时,只柳姨娘和阿宝、下人在,他只说要出门,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。

温如山的失踪,就像他小时候出门学艺,一去又是很久,久到家族里的人都快忘掉他的存在。

温令姝只觉自己的大堂兄实在太可怜,道:“公主,其实我觉得他还不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