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婉君走到玉观音像前,双手合十,嘴里念念有词:“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,一定要保佑我儿,不能让他被孽障伤克。请菩萨保佑我儿平平安安,请保佑孽障早去极乐……”

旁边的丫头听到此处,心下大骇:容王妃声声所说的孽障可是江若宁啊,那是她的女儿,她请神灵佑世子,却在咒江若宁早死,天下间怎有这样的亲娘?

此刻,院子里传来左仔的声音:“庆嬷嬷,世子带小郡主来拜见王妃。”

庆嬷嬷左右为难,看着内室方向,苦笑道:“王妃近来胸口疼的老毛病又犯了,她已经歇下养病了。”

慕容琅一跨进院子就听到这话,什么时候歇下不好,偏在这时候,妹妹离家十八年,而今回来了,她见一面又如何?

母亲的心可真够狠的,妹妹都进家门了,她依旧不愿见,还编出这样的理由。

慕容琅心头酸楚。

江若宁迈入院子,一时间庆嬷嬷及所有下人都瞪大的眼睛,只一眼,她们全被这个湖色裙少女给吸引了,这一身的气派风华,就似天生的贵女,骄傲、张扬,精致的五官简直有九分像足了容王。

世人都说宋清尘除了眼睛、额头不像天乾帝的慈荣圣皇后,其他地方那是极像的,可面前的女子,想来与当年的慈荣圣皇后是一般模样了。

漂亮的凤眸,饱满的额头……

庆嬷嬷在惊怔之后,快走两步,想要扶住江若宁,双腿一软。却跪在地上,嘴里不停地唤声“小郡主”,声音打着颤:“是阿庆对不住你啊!那浑说的算命先生是我令丫头请入府的,是阿庆对不住你,当年我和稳婆忙着照顾世子,待我回过神来,你就被带走了啊!是阿庆对不住你……”

江若宁看着面前这个两鬓斑白的老妪。她是容王妃的奶娘。也是容王妃身边的嬷嬷,人称庆嬷嬷,闺名阿庆。阿庆这个名讳。已经几十年没人唤了,可今日突见江若宁,满心的愧疚涌上心头,她跪在地上不停地认错。

“你起来吧。我只是过来瞧瞧,想与容王妃说几句话。”江若宁微微一笑。抢尽天地风华。

庆嬷嬷又怔住了:她笑得真好看!像极了容王,可她笑的时候两侧嘴角还有漂亮的小酒窝,而不笑时是瞧不见的,如此漂亮的酒窝里仿似盛满了是欢乐、是幸福。

这真是当年生的小郡主啊?容王长得俊美。她的亲娘也是来自世外的美人,这样的男女所出的女儿,定是天下间最美的女子。

庆嬷嬷再也不用怀疑了。就她的模样,还有熟悉的小酒窝。说不是,她也不信啊,以为忘却的容颜,这一刻却如此的清晰。

她立时爬了起来,转身就往内室走,拍打着房门:“王妃,你出来见见小郡主吧,小郡主长得很美,真的是几个郡主、世子里唯一一个长得最像容王爷的,还有啊,小郡主笑的时候嘴角有漂亮的小酒窝,王妃啊!”

容王妃双手合十跪在玉观音前,微阖着双眸:小酒窝,果真是她的孽种,居然与她一样有酒窝。

江若宁长得像容王又如何?

江若宁就是个孽障!是江若宁克了她,是江若宁克了慕容琅,她原就是不该来到世上的女子,若非为了她的儿子,她绝不会看江若宁出生。

十八年了,她一直以为江若宁已经死了。

她不会见江若宁。

她权当江若宁从来不曾出生过,江若宁的出生原就是她的谋划、利用,她想救自己的儿子。为了她的子宁,她可以做很多恶毒的事,但那些尘封的往事,以为再不会提及,也不会再有人想到,却在江若宁出现的这一瞬,被生生的撕开,淌血、刺痛……

慕容琅道:“妹妹……我们入宫吧?”

江若宁走近门口,“容王妃,我是江若宁,我知道你不想见我。可我还是坚持来了,我就想问你几句话,问完就离开。”

谢婉君听到这声音,虽是第一次听到,却有一种熟悉之感,这声音酷似长女明珠的声音,一样的婉转,一样的富有磁性,一样的令人迷醉。若不是她知道,站在门外的是江若宁,她甚至都要以为,嫁到德州的长女回京城了,江若宁的声音与明珠郡主实在是太像了。

江若宁继续道:“你不用担心若宁纠缠你,我拜托容王妃还是回答我的问题。从小到大,养大我的姥姥便说我最是个固执的,如果你不回答,我想,我会乐意留下来等你告诉我答案。”

容王妃心下慌乱,她忘了自己的思绪,她只想门外的女子快些离开,“你想问什么?”

“第一个问题,你当初为什么抛弃我?”

容王妃觉得可笑,“你克母克兄,我留下你,等着你克死我和子宁吗?”理由信手拈来,她甚至都不需要想就能答上。

原来是他们不想死,更不想被她克死。

她知道,越是偏僻的乡野,越是相信相克之事。

“第二个问题,你能接受我回容王府吗?”

“笑话,我若想你回来,当年就不会送走你!”

这个孽障害得我再不能生,让我伤了宫床,害得子宁患了心疾……

险些将她们母子生生克死啊!

“你不要怪我,要怪就怪命,这都是命,谁让你克母克兄,当年你险些连越**奶也给克死了,那可是事实啊,由不得我不信。”

她的脑海里,掠过的是另一个女子清丽的容貌,这是她一生的魔障,而那女子的秘密,本该在十八年前就不存在,可因江若宁的出现,她心里深恨。

她恨那女子,就如她深恨江若宁。

这难道是天意?

她绝不会让江若宁回容王府,看到她。就像是有人在时时提醒她的幸福是如何得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