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神情,丝毫没有不适。

这一幕,看得慕翊尘一咬牙,将空碗放在元元面前,大着胆气对他道:“来,倒酒!”

元元咧唇一笑,露出白牙。端起酒坛给他倒了一大碗,将酒碗推到了他面前。慕翊尘深吸了口气,鼓足勇气,端起酒碗倒入口中。

辛辣的感觉,让他仿佛觉得嘴里和喉管都被焚烧,整个身体瞬间变得滚烫起来,就连神智都变得有些模糊,眼前的景象仿佛都飘了起来。

然,那种飘飘然的感觉,却让他仿佛置身于云里梦中,似乎能让他卸下一切,彻底释放自我。

他大笑了一声,主动给自己倒了一碗酒,也在元元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给他也倒了一碗。

然后举起酒碗,对元元道:“干!”

元元嘀咕,“本来是要灌醉这小子的,怎么现在反而勾起了他的酒瘾?”

……

一顿晚餐,吃到了月上梢头。

散时,慕翊尘已经被灌得醉醺醺的,只能靠元元搀扶着行走。慕轻歌坐在院中的大树上,一手枕头,一手拿着一个小酒壶,长发倾下,衣角垂落,在茂密的树枝中,形成一抹妖冶的红。

她靠着树干,垂眸看向喝醉了的慕翊尘。

元元搀扶着他,扬起漂亮的脸蛋,对慕轻歌进行无辜的控诉。

慕轻歌嘴角一勾,颇为幸灾乐祸的道:“人是你灌醉的,就要负责到底,将他送回去。”

“老大,我实在不知道他这么没酒量。早知道,小爷就不灌了。”元元委屈的道。

慕轻歌笑道,“他的酒量如何跟你比?你是异火,再烈的酒进了你的肚子,都会瞬间被蒸发干净。”

元元顿时眉开眼笑,“老大是不是在表扬我?”

“你说是就是吧。”慕轻歌顺着他道:“天色不早了,赶紧把他送回去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元元无奈垂头。

与慕轻歌说完,他就架着慕翊尘,朝院外而去。

“等等,我随你去。”突然,梅子仲翩然而至,手中还拿着一个碧绿色的丹瓶。

看到他手中的丹瓶,慕轻歌才想起来,慕翊尘跟着梅子仲回来,本就是为了取药的。没想到,一顿饭竟然醉成这样,把正事都给忘了。

缓缓摇了摇头,慕轻歌不再去看离开的三人。

她靠在树干上,举起手中酒壶,往自己口中送了一口。透过那些枝叶看向夜空中的繁星,那些星辰之光,让她想起了初到落星城的那一夜。

那一夜,在万千星辉之下,她与司陌在星辉*舞……

不知不觉中,慕轻歌的手指挽起了系着宫铃的绳子。绳子,一圈圈的缠绕着她的手指,她的双眸有些迷离之色,也不知是被夜色迷了眼,还是被酒熏得有了些醉意。

宫铃在她的手中轻垂,她手指轻轻摇晃着,宫铃也轻轻摆动,清脆的铃声,伴随着风声越飘越远。

九重天外天,层层空间之后,森严的大殿中,响起了清脆悦耳的铃声。

那铃声打破了原本的紧张气氛,也让满殿的人,都莫名的看向坐在那至尊位上的君王。

视线,都若有若无的从他腰带上系着的宫铃处扫过。

那些跪在殿下,等候处置的人,也都抬起了头,神情忐忑的看向那位可以决定他们生死的君主。

那张俊美倾城,无可挑剔的脸上,突然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。

他的眼,凝着宫铃,仿佛能透过宫铃看到远在另一个界面的人,那个让他牵挂,让他刻骨铭心的人。

“将他们押入漠海,永世不得出来。”冷漠无情的话,从他粉樱的唇中飘出。

漠海,那个让孤崖和孤夜都闻之色变之地,此时却变成了他的最大恩德!

殿中的人,震惊了。

他们原以为,这些敢叛臣,今日必死无疑。而且,会以极其残酷的方式死去,以儆效尤!

然,他们居然逃过一劫,被送往漠海。

即便那漠海是谁也不愿去的地方,但好歹是保住了一条性命!

“谢君王不杀之恩!我等在此立誓,永生永世不再对君王起异心,我等将在漠海等候君王差遣!”殿下,叛臣之首感恩而言。

至尊之位上的人,却根本没有听见,只是屈指一弹,让这群人在他眼前消失,将他们丢入了漠海之中。

殿中剩下的人,都在猜想,是什么令王改变了主意。

谁也不会猜到,只是因为那一声铃声,让他心情转好,不想在此时沾染了血腥。

叛臣被赦的消息,很快从森严大殿中传出,传出了重重宫殿。

“王居然会饶了他们性命?前几日我于殿前跪求,说干了嘴,王也不曾见我一面,更不愿饶恕他们。怎么今日居然就免了他们的死罪?”

黑雾弥漫,山石之间,一道隐约的窈窕身影,若隐若现。

“藩主,或许王正是因为听到了你的话,才改变主意的呢?其他人可不敢去王上面前替那些叛臣说上半句,唯独藩主宅心仁厚,念在之前的同袍之情,又受不住他们家眷的苦苦哀求,这才去王上面前美言。以奴婢看,王上之所以改变主意,定然是因为藩主。”另一道声音传来。

“是么?王的决定,从未因为任何人更改过。若王真的是为了我……”

“那奴婢就先恭喜藩主了。王上愿为了藩主改变决定,那说明藩主在王上心中的地位定然是与众不同的。”

“若真的是这样……”

“说不定藩主很快就能入住山海宫,成为山海宫唯一的女主人。”

“休得胡说!王上从不近女色,我不奢望入住山海宫,自愿能在王心中有一寸独属之地。”

“藩主,奴婢怎么是胡说呢?王上虽然不近女色,不好女色。但终归有着繁衍子嗣之责,无论如何也会招人入宫的,到了那个时候,藩主岂不是最有机会么。”

“好了,不用说了。若真如你所说那般,将来我有机会为王繁衍子嗣,我定然不会亏待了你去。”

“奴婢多谢藩主。”

……

“怎么醉成这样?”

浑身酒气,醉得不省人事的慕翊尘被送回了慕雪舞身边。

她站在檐下,看到三人,不由得问。

梅子仲微笑解释,“回去的时候,正巧碰上用膳,翊尘便留下来多喝了几杯。”

“雪舞姐,你先别问了,让我把他送回房间,他重死了。”元元忍不住插嘴道。

慕雪舞这才忙着领着元元,将慕翊尘送回房间。

将他放在床上,安置好了之后,梅子仲才将手中的丹瓶递给慕雪舞,“这是给夫人调理身体的药,每日服下一粒即可。夫人的身体被蚕食了太久,若是用药太猛,反而会伤及根本,只能多花些时间慢慢调理。”

慕雪舞接过丹瓶,对梅子仲谢道:“多谢梅大师了。”

梅子仲微笑摇头,“与我无须客气。”

说着,他又拿出一粒丹药,向慕雪舞道:“这是解酒药,若明日翊尘醒来感到头痛不适,可以给他服下。”

“好。”慕雪舞接过。

“该交代的都交代了,我们便不再久留,告辞。”梅子仲说完,带着元元离开了慕雪舞他们的住处。

慕雪舞目送两人离开后,又看了看已经睡下的慕翊尘,才返回母亲的房间。

“是翊尘回来了?”桑蓝若坐在床上,看向进来的慕雪舞道。

慕雪舞点头,“他去姐姐那拿药,多喝了几杯,现在已经睡下了。明日再来向娘请安。”

桑蓝若缓缓摇头,“请安就不必了,他只要不惹事,我就放心些。”

说着,她又犹豫了下开口,“你姐姐那边可都安顿好了?明日你去看看,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,也好搭个手。你在桑家多年,有些事处理起来,始终要方便些。别让你姐姐在桑家受了委屈。”

“娘你放心吧,姐姐不会受委屈的。”慕雪舞给桑蓝若掖好被子,“以姐姐的天赋,在桑家不会有人故意刁难。何况,姐姐的本事又岂是家族这些弟子能挑衅的?”

桑蓝若点了点头,“我知道你姐姐不愿见我,我也不好去惹她生气。就先这样吧,顺她的意思。”

“娘,姐姐会想通的。我们始终都是一家人。”慕雪舞道。

桑雪舞露出苦涩的笑容,她也希望有一天,她的三个孩子都能承欢膝下。

……

三日之期,一晃即过。

慕轻歌要入族地重新觉醒血脉,这一次,到没有那么多看热闹的人,只有桑舜王这个桑家之主一人,将她送入族地。

“歌儿,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。”进入族地时,桑舜王突然道。

慕轻歌挑眉看向他。

“血脉觉醒时,你的女儿身是瞒不住太上长老的。”桑舜王道。

慕轻歌脚下一顿,眸光闪烁了一下,问道:“觉醒血脉会使幻器失效?”

桑舜王点头。

“所以,我打算事先将你是女子的事告诉太上长老,以免他在看到时,太过惊讶。”

慕轻歌无所谓的道:“随便吧。”她一直戴着幻器,只是因为习惯了男子的身份,也觉得方便,可以节省很多麻烦。

并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原因,而一直要保密她女子的身份。

她不介意,桑舜王便放心了。他保证道:“你放心,我会向太上长老说明一切,不会将你身份的事传出去。除非你愿意,否则桑家其他人绝不会知道你是女子。”

实际上,慕轻歌并不需要这么一份保证。不过,既然桑舜王主动说了,她也就顺水推舟的点了点头。

“还有一件事。”桑舜王又道:“下个月,就是家族大比之时。你可要好好准备,今年对优胜者的奖励,连我都会心动。”

“什么奖励?”慕轻歌来了些兴致。

桑舜王深邃的眼眸看向她,向她解释:“你可知道,作为一个炼器师,除了懂得炼器之术之外,还需要什么?”

慕轻歌眉梢轻扬,没有草率给出答案。

炼器师还需要什么?对于桑族的人来说,他们只要继承了血脉,都是天生的炼器师。对各种炼器的材料,都能清楚了解,并且能用这些材料炼制出最好的兵器。

炼器师需要天赋,桑族的人已有。那么,还需要什么?

“是什么?”思索了一会,慕轻歌找不到答案。

“禁锢凝液。”桑舜王说出了答案。

“禁锢凝液?”慕轻歌蹙眉,她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。

桑舜王解释,“你应该知道,炼制一把兵器,对于它品质的决定,是在于它成型的那一瞬间。稍有闪失,就会降低品阶。而禁锢凝液,则是弥补这种损失的。它能锁住兵器成型时那一瞬的品质,不会因为任何意外使得兵器品阶掉下来。”

慕轻歌双眸一亮,她明白了!

“这禁锢凝液果然是个好宝贝!”慕轻歌道。

桑舜王点头,“禁锢凝液向来稀少,即便是桑族,也存货不多。这次家族大比,没想到太上长老们会主动提出,用十滴禁锢凝液作为最终胜者的奖励。十滴禁锢凝液,已经足够控制上千把兵器品质,所以,你一定要拿到。”

慕轻歌没有说话,清透眼眸中闪动的光芒,体现了她的决心。

被她知道了禁锢凝液的好处,她又怎么会不去争取?其实不用桑舜王多说,她也会将这十滴禁锢凝液弄到手!

进了族地,慕轻歌被桑舜王带入了一个好似洞穴的地方。

这里,被层层保护,光是经过的重门,都有七八道。

“你在这里等着,我去见太上长老。”桑舜王对慕轻歌叮嘱之后,才转身离开。

慕轻歌在他走后,打量四周环境。

这里,就好似一个天然溶洞,洞顶上还倒挂着钟乳石。只是,那些钟乳石上滴落的不是乳白色的液体,而是如血浆一般的液体。

这些液体都是滴落在她脚边的一个巨大池子之中,池中的水,宛如粘稠的血水,只是却没有腥臭味。

这诡异的感觉,让慕轻歌蹙眉,也好奇着桑族的血脉觉醒到底是怎样一个流程。

等了没多久,之前在测试血脉的仪式上慕轻歌见过的那位太上长老,凭空出现在她面前。这让她双眸倏地一缩。

太上长老对她笑道:“不必惊讶,等你进入了金境之后,也能做到。”说完,又感叹道:“想不到啊,能与一代老祖有着同样浓度血脉的人,不仅是一位外姓子孙,更是一名女子。”

慕轻歌勾唇一笑,既然都已经知道了,她再掩饰反倒显得矫情。

她抬起手,摘下左耳上的幻器,在太上长老面前恢复了女子的身份。其实,慕轻歌真实的模样只是比伪装的变得更加有女人的柔媚,五官身形都没有太多变化,身材曲线也明显了些。

太上长老眸光灼灼的看着她,缓缓点头。

少顷,才道:“现在就开始吧。”

慕轻歌看向他,如何开始,她可不知道。

太上长老指向那血池道:“你进入池水之中,沉浸心神,心无杂念。我会用桑族的印记开启你的血脉,之后,你能够吸收多少池水中的能量,就尽管吸收。”

“这些池水里到底是什么?”慕轻歌好奇的问道。

太上长老看向她,最终叹了口气道:“这里,是我桑族历代老祖的精血所化。”

什么!

慕轻歌震惊了。

“在这里觉醒血脉,可以得到最大的淬炼,而且吸收的能量可以改善血脉的浓度,提高炼器天赋。但是,你也要记住,强大的力量足以让人疯狂。你可以尽量吸收,但必须保持清醒。一旦你被这种力量反控制,不顾自己自身能力,就疯狂吸入能量,那结果就是爆体而亡,成为这池水的一部分。”太上长老向慕轻歌警告。

慕轻歌抿唇沉默。

太上长老又道:“我会在岸上为你护法,若是发现你已经超过了承受极限,却还不知制止的话,我会把你拉出来。”

慕轻歌点点头,对太上长老拱手一拜:“有劳了。”

太上长老大笑起来,对她和颜悦色的道:“我看你这孩子,心里通透得很。也不是什么恃才傲物之辈,该有礼貌时,还是很有礼貌的嘛。”

慕轻歌被他一调侃,也大方的笑道:“太上长老费心为我护法,我自然要以礼相待,记下这份恩情。”

“行了,你也不必拍我马屁。快入池,莫要耽误时间。你只有一天时间,能吸走多少能量,就看你自己的了。”太上长老挥手一卷,慕轻歌就直接从岸边飞起,落入了池水之中。

一入池,慕轻歌就感受到了那种粘稠,还有冰冷。

太上长老盘膝坐在岸边,双手飞快结印,一道神秘的金色符文从他指间飞出,越转越大,直接飞向慕轻歌的头顶,将她全身罩住。

金光一闪,符文消失,仿佛进入了她的体内。

与此同时,慕轻歌感到自己的身体,就好像是打开了闸门,干涸得好似许久没有喝水一般,拼命的吸收起池水中的能量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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